【周叶】一晌贪欢12

十二

 

周泽楷离开时没让任何人送，一个背包一口箱子就只身踏上了飞机。

他像是在逃。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可是哪怕几天也好，他只想把身上沉重的东西统统丢在机翼下方的这个城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破出头顶上厚重的冰面呼吸上几口。小小的机舱托着他一鼓作气北冲到莫斯科，又西折一路到了北欧才抵达这场奔逃的目的地。

 

当时选择BI作为交换学校时周泽楷甚至想不到什么理由，也许因为挪威的宜居，也许只是因为它足够远。他早办理好前期的手续，却迟迟没下定决心，心中有太多人太多事拉扯着他留在M大，却没想到最终还是来了。那个人用几句话、几个表情，就推着他飞快地做完了决定。他也想倔强争气，可对上他时再多的防备和武装也只能分崩离析。

10个小时的机程，周泽楷踏上了奥斯陆的地面。迎接他的是陌生的天空，机场陌生的人群，带着北欧口音的服务员，和有些吃不习惯的熏肉和面包。他取到行李后花了不少力气把自己折腾到了学校宿舍。不大的单间，向阳有窗，挺好。

办妥了银行和国际交流处的事情，周泽楷在小超市只买到了清苦的黑咖啡，也只能举在手里小口啜着，沿着街道缓缓地走。街上地面洁净人声静谧，似是到了另一个空间。校门外没有热闹的关东煮小摊，走在路上没有人和他打招呼，图书馆六层没有精致的观景台，没有例会，没有查寝，没有叶修。他已来到千万里之外的地方，没有叶修。

 

课业轻松闲暇大把，刚来的两个月又正是M大的暑假，左右无事周泽楷便四处闲逛参观。奥斯陆像是梦境里的城市，用它不变的沉静包容着这个异乡的闯入者。他在华灯初上之时用双脚丈量过市政厅周围的街道，也在清晨为了苍山绿原登过山顶，他去参观蒙克和易卜生，那让他身体劳累而内心丰盈。

于是他赶在开始集中上课之前很快地策划了一次旅行，放弃了熟悉的西欧，从奥斯陆出发去往布拉格，和无数摄影爱好者一起在查理大桥上等日出；然后去布达佩斯，当地的年轻人几乎都在鱼人堡留下了他们的初吻；然后是意大利的徒步圣地五渔村，梵蒂冈等待攀登教堂的长队，更东方向上希腊的天空之城和卡兰巴卡。

近20天的旅途中，他睡过不少次陌生人的沙发，也接到过西班牙女人印上口红的名片，留恋过罗马卖相难看却意外好吃的披萨，也曾缩在火车座位上险些睡过站时被好心的络腮胡邻座轻轻推醒。他看多了风景，和那么多人擦肩而过，没照太多照片，却也在旅途颠簸中寻得一份安宁。

他依旧时常想起叶修，在数不胜数的情侣圣地或是某些黄昏，他回想着他们的相处，从始至终，用慢镜头反复回放。然而想得越久就越明白，他原本看不清的道理原来叶修早就清清楚楚。

他说，他们心甘情愿，互不亏欠。

 

叶修无疑是喜欢他的，只是喜欢得克制又清醒。周泽楷曾经以为他只能接受全部的给予和索求——all or nothing. 

可叶修知道他做不到那种天真又澎湃的承诺，他们都做不到，他正视并且原谅了现实面前个体的平凡和懦弱。他仍将温暖的手递进他掌心里，贴着他的耳廓告诉他，只要你闭上眼关上心，我们既可以享受现在也不必日后追悔。

把每一天当作末日，一晌贪欢，多好。

在一起时尽情，分开时也年轻，多好。

 

回到了奥斯陆，周泽楷只觉得心中尘埃落定，竟是久违的踏实和平静。他的课业依然优异备受赞赏，仍有大把的余力去打工和实习，自食其力。他笑容渐渐多了，本来就极英俊的相貌在卸掉冷漠后，更为他赚来了不少人气。混杂的留学生圈子和本地生们都喜欢这个养眼又有点神秘的东方青年，聚会泡吧总爱叫上他，他也不太拒绝闲时便去。周泽楷英文讲得清楚又流利，在这种场合下时常不得已被人拉去客串一下翻译，一来二去倒也混开了，讲英文时居然比讲中文要健谈许多。

 

就这样一日日过去，只等到临近M大新学期开学了，周泽楷才不慌不忙登上QQ翻看挤爆了邮箱和消息。几乎在他头像亮起的一瞬间，就被江波涛抓住轰炸过来。

也不怪他着急，江波涛如今升上副主席不说，上次商策大赛的项目他也是副队长，周泽楷这次潇洒走一回坑得最惨的就是他，每天被冯宪君催逼拿出主席空缺的解决方案，另一边项目启动投资方的人员不到位谈合作跑客户还要亲力亲为，堪称劳模。

周泽楷也明白自己这一走给这位挚交好友平添了多大负担，当即让江波涛把项目的进程和资料转给他，把进度、调配和合同方面的审查确认都一手接过来，打算整理后对几大领域的重点商家拟定有针对性的战略，远程操控相关人员分组开展业务。等交代完这一通话，算算时差国内已近凌晨三点了。

江波涛打着呵欠准备告晚安了，才想起主席的事儿还没着落，跟周泽楷抱怨说你是没见冯书记刚听说你跑去交换时候那张脸啊，眉毛都哆嗦了，当年苏沐秋大神撂挑子跑路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气啊。

听他这么一提，周泽楷眉心一动倒有了主意。既然有历史可以参考，这次也能一样解决啊。可江波涛考虑向来周密，寻思了一会儿还是反对道。

“不能吧……再开学叶神都升到博了还愿意管校会的杂事？再说上次不是有苏学长的人情在嘛，这次谁还能跟他开口啊，我看冯书记都张不开嘴。”

打完这行字，江波涛想着周泽楷也差不多会赞同了，却没想到立刻就有三个字干脆地跟着跳出来。

“我去说。”

 

近两个月没联系，周泽楷对着和叶修聊天的对话框迟疑了几秒，还是敲了下去。

“在？”

等了两分钟没动静，想想这个时间叶修应该也早睡了，鼠标刚移到了右角的叉号上却看见叶修的头像突地一亮，回了一句。

“小周？”

“……学长，还没睡？”

“嗯 赶个材料。”

周泽楷几乎能清楚地想像到叶修此时的模样，似乎连烟味都顺着对话的文字爬了过来。他觉得心跳有点快，指尖落在键盘上不知道敲什么好，直到叶修发来“有事？”，他的手指才继续动起来。

“下学期能担几个月主席么？”

“……我都读博了。”

“嗯。”

“还来折腾我？”

“是请求…”

“给个理由先。”

“学长关怀学弟。”

“今后我没你这个学弟了，再见。”

周泽楷和他僵持了一会儿，见他真的不回话了，眉头一皱就敲了一句。

“叶修关心周泽楷。”

 

这次换对面思来想去回不出话了。

这小子，果然是变了。叶修无奈地吹了吹方才抖落在键盘上的烟灰，又抽了一口才回答。

“那我关心一下。你在那边还好？”

周泽楷一看就笑了，“都好。”

“想通了？”

“…也许。”

周泽楷不知要怎么把对话进行下去，似乎有太多要说，但那些此时都无关紧要。他沉默着，叶修竟也等着。终于，他还是字斟句酌地敲上了一句。

“周四上午，我空出来了。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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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产啊QAQ 码着码着就想去和某先生谈人生了

【题外：奥斯陆真的疗伤圣地，分手必去现身说法QAQ 上次照的随便两张...

小周我对你够好了吧！！